執筆寫此文時,心情很復雜,腦海裡浮現很多很多以往的香港畫面,由童年時六十年代至今。這個社會的最大變化, 最明顯是出現在九七回歸前後,在港英年代,普遍香港人都抱有大香港心態,對中國大陸的一切事物都不看重,恍惚香港是整個中國的中心和領導中國發展的主要基地。 這個錯誤觀念在九七後被完全打破,香港人的想法正好以一百八十度轉變,一夜之間,由自大突然變得自卑,對自己的價值觀念和能力幾乎全盤否定,自信心蘯然無存.這個急劇轉變正好是香港人重新思考和反省自我的好機會。
回顧歷史,香港自開埠至二次大戰前,都祇是停留在一個小城市的格局,它是一個中國南方對外開放的港口,對中國政治和經濟都起不了什麼作用。 民國年代的上海才是中國政經的中心,城市規模比香港不知大多少倍,在當時香港祇不過是中國文人雅仕過境小住的消閒地方。
在中國共產黨成立新中國政府之後,受到以美國為首的國際抵制,加上韓戰以後的經濟封鎖,中國被迫採取鎖國政策,由五十年代初至七十年代,在這二十多年裡中國完全消失於國際大舞台,外國人只能透過香港去認識中國。因此因緣際會,香港儼然成為中國文化經濟的代言人。又因內戰之後,中國內地的一大批富豪都將資金和一些工廠設備遷來香港,直接推動香港輕工業發展,與及在歷次政治運動期間,有大批中國內地難民湧入,勞動人口急速上升,在這些外來資金、技術和工人的驅動下,香港成就了第一個經濟奇蹟,出口量年年大幅提升,輕工業發展一日千里。
共產新中國誕生之後,香港傳承了舊中國的民間傳統文化,台灣分到了中國思想體,當年內地最精英的知識分子南來香港,催生了香港的電影和娱樂文化世界,五六十年代,香港最頂尖的電影、戲曲、流行曲唱作人,全都來自內地,這一大批人創造了香港這個神話。南來的中國文化傳統,和英國人的西方世界價值觀,溶合了一起,跟着衍化成現代的香港,這中西混合兒,揉集兩大文化的優點,找到了原則性和靈活性,在生活和營商中的最好平衡點,在很多方面比起舊母體 - 中國和英國還優勝很多。
第二步重大跳躍,是房地產和金融業迅速發展,香港在港英領導之下締造了一個又一個的世界紀錄,成為世界自由經濟的模範。在中國開始經濟改革開放的最初階段,香港商人投入最大批資金,是中國經濟起飛的主要功臣,香港人在中國社會普遍受到尊崇,地位一時無倆,此時香港人的自大心態可想而知。
正當香港人在九十年代沉醉於股市和樓市大幅升值期間,中國內地各城市急速發展,經濟擴展速度以幾何級數上升,香港和內地的經濟差距已經消失得無形,香港作為中國經濟改革的原動力作用隨之而消失。跟著發生在九七年的亞洲金融風暴,徹底將香港長時間積壓下來的發展定位問題,一次過浮現出來,香港人一方面遭遇資產價格大貶值的震盪,另一方面又失去站在中國經濟發展的領先地位,頓時間香港人完全失去了自信心,對自己曾經擁有的很多價值觀念都開始懷疑,整個香港社會都瀰漫著一片失望和沮喪的氣氛,大家都好像站在十字街頭不知如何踏出下一步。
在香港處在極端艱難的時刻,每個香港人都併發出很久未見的刻苦精神,或者可以稱為獅子山精神,打工仔在不情願或自願情況下加班工作,服務業員工都自覺地掛起一張又一張笑臉,努力推銷貨品,酒樓茶室儘是笑容可掬,彬彬有禮的侍應生,整體服務業的水平無論在價格或品質方面,都與日俱增。
就在這重要關頭,富起來的內地同胞蜂擁而至,上天又一次眷顧香港,他們帶著一袋袋人民幣現金到來消費,上至山頂極品獨立屋,下至屋村藥房的嬰兒奶粉,各種消費物品,都盡在大陸訪客的購物名單之內。香港的消費市場已經由量變進展成本質的轉變。這次經濟轉型是香港的最巨大變化,其中帶來的商機是無法估量。
事實上,香港人繼承了英國人的處事作風,和中國傳統的倫理精神,在可信和可靠性方面,已儼然成為中國的典範,港人這生活特質,正正是支持香港成為南中國的貿易、金融、消費和服務的中心點,這城市特性完全是民間所創造,是每一個香港人共同擁有,不是由英國政府或中國政府,強加在我們身上,它活生生在我們身體上,和這城市連成一體。
面對服務業的迅速發展,很多香港人都抱著懷疑和不屑的態度去看待成千上萬的內地同胞,其中的心路歷程是可以想見,由十多年前的領導角色突然轉換成支援和提供服務的身份,有很多人還未接受得來。
這種存疑和心底不屑的心態,並不只存在香港人心中,就連歐美等國家的領導人,都未能一下子接受一個急速冒起的中國。西方世界的政治家一貫相信經濟的發展應建基於民主自由的政體上,恰恰中國的例子給了他們一個重重的反教材。原來經濟發展奇蹟可以發生在一個不自由民主的國家中,這個現成例子深深剌傷一大批西方政治經濟思想家。
回歸現實,香港人應該看清楚現在的世界形勢和中國的國勢,我們應該放下歷史的包袱,認清楚香港作為南中國樞紐的戰略重要性,要明白如何在快速增長的服務業爭取更加好的收益,不然的話,祇會被後來者居上,加入被淘汰的行列。
香港人,你睡醒未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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